丑也要画

关于

赛壬

长曾祢虎彻x蜂须贺虎彻

说是长蜂……其实根本没有太大交集,只是一个现实与传奇擦肩而过的无聊小故事

 

堀川国广进来的时候,长曾祢虎彻坐在主操控间里,手指下意识地在驾驶台上叩击着。源于永不沉没的传奇头衔,这艘船大部分的时间里挂着自动档,他却还是拒绝了舞会的邀请,坚持守在船长室。他嘴边叼着一支烟,火星燃得极快,烟灰蜷缩弯曲,几乎要吻上他下巴的胡茬了。

堀川礼貌地提醒他

“长官,主操控室不能抽烟。”

“哦,抱歉。”

长曾祢像是才发现他进来,忙掐灭了烟。堀川这才发现地板上都是烟头。在海上走了这么些年,他很少见他这样紧张——即使是曾经持续三天两夜的风暴,也不曾让他这般的高度兴奋。堀川转眼去看了气象报告。

“长官,今晚是西南风,应当不会有风暴才对。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

长曾祢示意他坐下,随后继续去看挡风玻璃外平静的海面。夜晚的大海静谧而神秘,星光被从天际倾洒下来,安眠在波光的摇篮里。这样的温柔风景可以被插上任何一个殖民主的令旗,却无法真正属于任何平凡的人类。海洋是一个望不到头的传奇,吸引着,也吞噬着无数或美好或龌龊的欲念。

“十二年前,我曾经来过这里。”

“?”

“哈哈……有些意外吧?”

堀川听见他低沉的笑,把浓郁的烟草味驱散开。

“十二年前,我还没遇到你们……那个时候,我还不是水手,甚至只会简单的踩水。”

他的长官已过而立之年,轮廓被海风磨得粗粝泛黄,金色的眼睛像灯塔的灯火长明不灭。长曾祢并不是喜欢念旧的人,不管是在当年那艘摇摇欲坠的木船上,还是现在坐在驾驶舱里。可以想见,这片海域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,或许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。堀川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,长曾祢就继续说了下去。

“就是在这里,我差点葬身海底……现在又来到这里,还以为是在做梦。”

“葬身海底?”

“是的”

长曾祢闭上双眼,腥咸的海风从记忆深处吹来,逐渐卷成风暴,刺骨的海水争先恐后地包裹住他,邀请他和那些无名的星光一起在海底长眠。他无力拒绝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微弱的荧光慢慢地消失。耳畔激烈的水声和风声消散,在意识模糊的边缘,他听见飘渺的歌声,他以为是走马灯的序曲奏响,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。

——上帝啊,您为何连最后的回忆都吝于赐予我?

在放弃祈祷的瞬间,他感觉一股力量拉住了自己的手臂,模糊的视线里,只有一只藕白的手臂,和一团明媚的藤色,在这片深海里闪烁着,如火焰如月光,在长曾祢日后的人生里,点亮了他每一晚的梦境。

“那个是……赛壬的歌声吧?”

长曾祢朝他笑笑,堀川便了然了,他叹了口气,幽幽道。

“都说赛壬出现,船只必然遭逢大难……想必你那时遭遇海难,也是因为……”

“……是的,但那也是我,唯一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海妖。”

他的语气里有掩饰不去的眷恋和憾意,然而作为一个水手,是不该存着这些回忆的。他的本职是要把更多的人,更多的货物,从海上安全地运送过去——过去是,现在是,以后也会是。他和大海打了十二年的交道,深知在大海上讨生活,怀着几分虔诚与敬畏,保持着得当的距离,总是不会出错的。只是……

只是想再看一眼。

二十岁的长曾祢倒在沙滩上,剧烈而痛苦地咳嗽着,混着沙子的海水从他的气管里不断地被吐出来,融入身下的沙砾。酸麻的鼻腔里依然弥漫着腥咸的气味,但是此刻,没有比躺在陆地上的感觉,更让他觉得幸福快乐的事情了。

他翻过身来,旁边的一个影子瞬间撞进眼帘,仍难聚焦的视线朦朦胧胧辨认出一张脸孔,和他贴得极近,苍白没有一丝血色,长发贴住了半张脸,还有几缕黏在了他的脸上。长曾祢撑起身子,把那个影子惊得朝后退开一人的距离。想要道歉,却看见一条鱼尾横亘在他和那“人”之间,以危险的频率微微摆动,犹如宣示领地的蛇,对他发出无声的警告——顺着鱼尾向上,赫然连着人类青年的上身。

明明是两种毫无共性的生物,却在这一具躯体上承接得毫无瑕疵。淡紫色长发缠在白色肌肤上,被水汽萦绕,金色的鱼鳞上缀着几枚牡蛎,反射着淡淡的星辉。他缓不过神,又一次掉进了梦与现实的迷惑中,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那个“人”的脸颊。它灵活地避开了,眯起翠色的眼睛,嘴角咧开,露出一排鲨鱼般锐利的獠牙,把长曾祢的手逼退了回去。

但是这份美,却让长曾祢再难移开视线——想要触碰它,想要了解它,甚至不知道它是敌是友,自己到底是它的朋友还是猎物,这些问题都变得微不足道。他看进那双猫眼石般的眸子,倒映着他和他身后一望无际的大海,它颈侧的腮微微翕动,如同手风琴的叶片,远处救生船的呼喊逐渐消弭,唯余缥缈的歌声由远及近,让他恢复的心神再次被蛊惑。

“恕我直言,您这么做非常危险。”

“哈哈……是呢。”

“如果救生船不到达,您很有可能会成为海妖的腹中餐。”

堀川保持着诚恳而不失教养的语气,长曾祢也不做反驳——他说的没错,几乎没有人可以在看到海妖真身的情况下全身而退,他们或多或少也会为此付出一点代价,有时是一只手,有时是一条腿。美人鱼的确存在于世,却并非童话中温顺驯良的天使。幸存者带回来的传说,绝色的容貌,迷惑人心的歌声,以及满嘴鲜血的獠牙,大同小异,拼凑出它们和人类对立的立场。

长曾祢知道堀川并不完全相信自己——他活着回到了人类的世界,身体健全,没有为这只美丽的海妖献上任何的祭品,甚至可以说,他算是第一个被海妖搭救的人类——而他的故事本就没有什么可信度,但是长曾祢不在意他人怎么看。那段回忆在他的心里日复一日地上演,混杂着憧憬,侥幸,得意,逐渐发酵成带有情欲的贪念。

——不只想再见一面。

想要得到它,想要把它留在身边,想要那双美丽的眸子再度倒映出自己的样子——这份贪欲成为他光辉的航海生涯背后最阴暗的一面——没人相信未尝不是坏事,他这样想着,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戒指上的猫眼石。

“也许赛壬真的非常美丽。”堀川望向窗外,眯起了双眼。“但是我可不想在海上遇见他们。”

长曾祢笑了。

“谁说不是呢?”

 

 

长曾祢见过无数次的风暴,这一次的意外对他的乘客是个天大的灾难,对他倒是司空见惯——唯一不同的是,游轮上最新的蒸汽发动机并不是他的所长,这艘游轮的处女航便只能葬送在这片海域中了。

船员很有经验,人员在船头淹没之前全数登上了救生艇。堀川趟着倒灌进来的海水冲到了驾驶舱,却发现门已经上了锁。

“长曾祢先生?长曾祢先生!!”

他没法再保持良好的修养,用尽全力地砸门——舱里的灯已经灭了,从门上的玻璃窗口他隐约看见长曾祢回过头,对他笑了笑,手指上的猫眼石在黑暗中发出妖异的光泽。堀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想要再度砸门的时候,被一个巨浪掀下了船。破船而入的海浪将船体向下拉扯,嘈杂的哭泣和尖叫皆归于静谧,沉寂于生命最初的本源。

一片静谧中,他再度听见熟悉的歌声,由远及近,是咏叹生命的诗句,也是哀叹欲望的挽歌。淡紫的月色在头顶铺开,点缀着翠色的星光——他伸出手去,向他最初,也是最后的祈祷。

——终于再度,见到你了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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