丑也要画

关于

【死鬼cp】画地为牢(全)(慎)

一人饱:


金信✘王黎


 


锲子


 


九死一生,得胜还朝的时候,想过千百种结果,有好的,也有坏的。


高高玉阶上端坐的君王拂袖而去,留下一句,寡人“万幸”得将军!


少年稚声,却强自老成。


跪在殿下的金信不知如何反应。


王座之侧,朴中元目送王黎远去,诡笑无声。


 


 



 


深宫向来可怖,夜晚犹甚,高墙窄道,石阶木柱,不见树木,来往侍从宫女低眉敛目,脚步匆匆,行动无声,也就越发显得这宫门寂寥。


 


夜灯犹豆。


 


金信签了今日的常令,放下毛笔,紧了紧身上的布衣,寒风入骨,即便历经行军艰难,仍觉得这风刀割一般,一个月前的秋服终不堪用。


 


一个月前。


 


王黎的贴身内侍夜至金府,用他那尖利的声音,宣读了金信听过最短的诏书:“王病重,召将军入宫。”


 


知道不该去,知道不能去,但不得不去。


 


传召的人也知夜长梦多,亦不敢耽搁,竟然连个衣服也不让换,只来得及搂着自己的妹妹对她说:“善儿莫怕,在家等我。”


 


一个月过去了,不知那丑丫头在外头,怕不怕,金信想着她是个小女子该是怕,又觉得她那性子许是不怕,金信只想她怕不怕,不想别的。


 


因为不敢想别的。


 


“侍疾”一月,外面,想是天翻地覆了。


 


 



 


王黎在诏书上扣上自己没见过几回的玉印的时候,以为自己这个傀儡君王该做到头了,临了却还要搭上一个金信,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
 


权臣争斗,自己堂堂君主竟沦为棋子,想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,终归是空梦一场。


 


一瞬间晃过玉碎的念头,却又忍了。


 


玉案下,朴中元垂首恭敬而立。


 


“朴大人,孤乏了,诏命便由你派人传去吧。”


 


“王上龙体病重,该派您身边的近侍前去,以保无虞。”


 


王黎笑了,朴中元只手遮天三十余年,仅是小心谨慎这四个字就是自己难以企及的。即便知道金信此时困囿京中,孤掌难鸣,不敢不来,也绝不留下一丝破绽。


 


听到了王黎的笑声,朴中元微微抬起头,意味深长地说:“王上,人言可畏。”


 


人言可谓?朴大人统领言官,重创武将,朝堂之上一呼百应,竟然还知人言可畏。


 


“也好,那松溪,你便……”


“奴才遵命。”


 


尊的也并不是我吧。


 


 



 


三十多道急命从战场召回金信的时候,王黎第一次希望金信坚持做个抗命的叛将。孤身返京的将军,听起来就是个悲剧。


 


但他还是回来了,打了一场苦胜之仗,留下亲信副将,孤身一人先行返京,最后的命令是休整慢行。


 


一个人跪在大殿玉阶下,听了那句寡人“万幸”得将军。


 


不知如何反应,但也满不在乎,反正,我从来也不是你的将军。


 


朴中元的诡笑里,王黎和金信都知大势已去,但却没料到朴中元说的“侍疾”是真的“侍疾”。


 


王黎倚在榻上,白袍广袖,黑发挽髻,玉勾做簪,清冷荼蘼,等着一杯毒酒,一柄短剑。


 


等来的是朴中元,还有金信。


 


“殿下圣体不安,王室衰微,实在没有亲近可信之人,烦金信将军日夜照料,以求早日安康。”朴中元的声音像油脂裹砂,油滑又粗粝,语气仍是谄媚。


 


“噗哈~”王黎不知是被朴大人仍演着的低微样子还是被这荒诞的话语触动,竟然笑出了声。


 


朴中元脸色沉下一瞬,转头又看向金信。


 


“烦请将军日签常令,老臣也好为远在战场的军队调集粮饷。”躬身弯腰,好似诚惶诚恐。


 


金信被王黎不合时宜的笑声感染,脸上也牵出一个笑:“啊,时至今日,深宫圈禁,还拉着君主作陪,也算是朴大人对我金信的重视。”


 


“将军言重,老臣惶恐。”朴中元直起身子,抬起头,对上金信:“请将军顾念军粮战事,顾及君主圣体,关乎国运,万不可有差池。”


 


言罢,转身离去。


 


殿门四合,这寝宫便成了牢笼。


 


王黎不言,金信不语,君臣相对,却都不不认对方是君、是臣。


 


也对,此刻开始,二人画地为牢,再不是君、不是臣,而是囚。


 


 



 


囚。


 


便有囚的样子。


 


一连七八日,送来的饭菜都是难以下咽的粗糠冷水,送饭的宫女低言道:“王上体弱,饮食宜清淡。”


 


金信抬眼,瞥了一眼王黎,哈!你们的体弱王上,照此饮食可能不日将死。


 


金信说的其实并不算错。


 


即便从小便是傀儡,但君主该有的锦衣玉食尚未少过,如今这粗糠几不可下咽,王黎已经一连几天,不曾吃些什么了,每天只饮些像是清水的冷粥。


 


看着王黎拿起糠饼,又放下,转手去端那碗清粥。那手边未动的糠饼,让金信又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确不喜欢眼前的年轻君主。


 


身为君主,任人蹂躏,毫无尊严,又丝毫吃不得苦,绝干不出卧薪尝胆的壮举,又没有胆量,少了宁玉碎不瓦全的风骨。


 


懦夫。


 


金信心里又一次为王黎下了定义。


 


“咯哒。”王黎把粥碗放在了案上。


 


“唤人备水,寡人要沐浴。”


 


金信被糠饼噎住了,费力咽了下去,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。


 


瞪大眼睛反应了一下,金信确定自己刚刚不是幻听。


 


备水?洗澡?


 


为什么如此境遇之下,还会觉得有人会满足他的命令?


 


金信看着榻上端坐的人,形销骨立,本来就没有血色的皮肤此时更是惨白,也就显得脸上唯一有色彩的嘴唇更加鲜艳,双目微合,仍是一副清傲的君主架子。


 


金信不禁火起,为什么,你毫无悔意?!


 


你不吃糠菜,不饮生水,仅靠着那碗白水似的粥维持你的君主体面,竟还记得要按时日沐浴!你作为君主只学了宫规礼仪却忘了民生社稷,如此,你还敢这样理所应当?!!


 


腾地站起,看着他的“君王”,金信眼里都是怒火,握住了拳头,将要爆发,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,深吸一口气,放开了手。


 


“来人!王上要沐浴!”


 


冲着门外的侍从高喊,然后,也不顾回应,转身离去。


 


到宫殿正门,将食盒推给门口的侍从,又故意漫步溜达绕着寝宫的高柱转来转去,确定自己能以那种无视的态度面对王黎的时候,才回到内殿。


 


金信没料到的是,真的有人遵命送来了水,屏风后头,是王黎踏入浴桶溅起的水声。


 


“寡人,今日不用你们‘伺候’。”冷清慵懒的声线竟然带着几分春情。


 


然后,屏风后几个宫女退了出来。


 


依然低眉敛目,默不作声,不过,头埋得比平时更低了。


 


5


王黎知道,自己作为君主始终是彻底失败的,文臣霸权持政,武臣功高震主,自己是只知享乐、不顾黎民的糊涂君主。


 


但是,作为一个具有兽性本能的人,无疑还是成功的。


 


水中倒映出自己打量的黑眸,长眉如剑,高鼻如峰,也就不显得红唇突兀,反倒多了些凌厉之势,散落的乌发如墨,在水中交缠,不知何依,遮挡住大片赛雪的皮肤,玉骨销立,皓腕凝霜,举动间尽是风流,可以说是天赐的皮囊。


 


不然刚刚那些宫女不会对着被囚禁的窝囊君主脸红,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也不会是这幅表情。


 


金信冲进来的时候,只是因为他那句似是命令似是调情的句子挑起了刚灭的怒火,想质问他是不是要……是不是什么来着?


 


窥见君主玉体,这是犯了大罪,但金信此时惊异并不是因为这不可能被惩罚的罪,而是眼前人本身。


 


王黎在浴桶里,毫不惊慌,甚至看着金信笑了:“将军可是也要沐浴?”


 


这笑容,是金信从王黎那获得的第一个,完全对着自己的笑容,带着几分调笑,几分冷淡,还有几分令金信心惊但没看明白的东西。


 


慌忙退出,“王上赎罪。”


 


第一次,金信真心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

 


 


 


6


 


金信开始躲着王黎。


 


那天荒唐违和的画面在金信的头脑里久挥不去,金信觉得躲着王黎就能少些尴尬,隐隐又觉得自己躲的不是尴尬,而是别的什么。


 


但是寝宫本身就这么大,也只有他们两个人,这个躲也就变得不清不楚。


 


只能是尽量不看他。


 


王黎不爱出声,也不爱走动,常常呆坐一天,也到方便了金信,久了竟觉得这宫里只有自己一人。


 


所以当王黎出声说“唤人,寡人要沐浴。”的时候,金信被吓了一跳。


 


为了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,也为了这声音的羸弱。


 


从被关在这里开始,已过二十天,王黎每日仍靠着那碗清粥过活。


 


白色的衣袍早见宽大,束带几近垂地,金信几天来第一次看到王黎的脸,不复往日的惨白,竟显出了蜡黄的色彩,嘴唇艳色尽退,露出干裂的缝隙,只有那眼神,仍然平静无波,维持着清冷的表情,与那夜里绽出妖冶笑容的人截然不同。


 


金信觉得王黎离“病重”真的不远了。


 


“殿下每日只靠清粥度日,用不了多久便是国丧,到时候臣侍疾之职已毕,不知朴大人是不是会给我一个痛快。”话语里是讽刺,到底也带上了一丝担心。


 


毕竟是名义上的君王,毕竟……也是个活人。


 


王黎转过头,对上金信的眼睛,那一秒中,金信觉得他又要笑了,又会是那样的让人惊异的笑容,但是没有,王黎收回目光,起身离开了。


 


金信心里松了一口气,转念竟然像是水中余墨,漏出了丝丝遗憾。


 


王黎沐浴的时候,金信步出殿外,又去绕着那几个高大的柱子踱步。


 


月色皎然,金信想起自己军中的那些夜晚,或者浴血奋战,奋勇杀敌,或者信马由缰,肆意洒脱。


 


此刻,战场上的月光也该是这样明亮,夜中战事定可顺利,但愿顺利,但愿,来得及。


 


寝宫门开,侍从担着水桶鱼贯而出的时候,金信起身准备回去。


 


未行几步,站定了。


 


终于想起了为什么那天的画面让自己难以忽视的一个原因——太过清晰,清晰到沐浴中的王每一根发丝都看的一清二楚,那浴桶里没有雾气。


 


就如刚刚侍从提出去的水桶——那是凉水。


 


 


 


7


其实不算是凉水。


 


那是冰化成的水。


 


深宫重院,想一个人难受,想一个人死的悄无声息,办法实在太多。


 


王黎从第一次踏入那寒冷刺骨的水中的时候,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,其实更早就应该知道的,从自己正襟危坐等着毒酒和匕首的时候就知道了。


 


用颤栗的双手为自己系上袍子的束带,回身准备转出屏风。


 


金信却堵在了面前。


 


“你想死?”金信的声音有几分生硬。


 


王黎看向他,像是在斟酌答案,但很快金信就知道并不是,因为王黎是在打量他,一向空洞冷清的目光带了一些探究和嘲讽。


 


“将军为何突然关心起寡人来了?”王黎靠近了一步。


 


金信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。


 


“为了寡人吗?还是为了他?”王黎瘦削的手指指向了他自己的脸。


 


然后又是那个笑容。


 


金信的动作快于思想,“啪”地伸手打落了王黎的手。


 


王黎近月没有好好进食,身体本身已经极度虚弱,金信看似不重的一巴掌却直接带到了整个身体。


 


金信慌忙去扶,拉住了他的胳膊。


 


竟然如此消瘦了?


 


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,因为王黎突然揽住了金信。


 


“怎么?寡人近日食欲不振,清减了不少,将军可是觉得这样姿容仍然惊艳?”


 


“王上!君仪自重!!”金信一把推开王黎,瞪大了眼睛,像是不相信刚刚的话是一个君主之口——即便是个傀儡君主。


 


王黎倒在浴桶旁边,看着转身离去的金信,喃喃自语:“君仪自重,可我是个荒淫无道的无用之君啊。”


 


 


8


第三十日。


 


金信被囚宫中已经一月,签了朴中元用来安抚边疆将领、自己用来确保军粮的常令,金信踏入内殿。


 


这几日,自己就睡在君主榻下。


 


王黎真的病倒了。


寒气入体,终于积攒出了恶果,近日竟发起高烧来了。


 


金信趁着他此时昏睡不醒的,用行军学来的半吊子水平替他把脉,底子年轻,脉象并不是凶险,但若继续滴米不沾,那就不一定了。


 


金信知道,朴中元等的也就是那一天。


 


不用下毒,不用弑君,就这么安静地可以将他置于死地。


 


自己日日签出的常令能保边军安定,一个月的时间,京中的军权也就收入囊中,以精锐之师对征战而归的残部,这天,也就变了。


 


但,金信不明白,为什么王黎愿意配合他。


 


为什么一直苟且偷生的君主愿意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。


 


对我已经厌恶到如此地步?


 


厌恶到,家国天下,身家性命全都可以舍了?


 


王黎不知道自己的床榻旁,金信皱着眉一直打量着自己。


 


他在做梦,或者说,他陷在了真真假假的记忆中不能抽身。


 


王黎看着自己的兄长穿着石青色的衣服牵着自己,便知道这是梦的,因为兄长从不穿石青色的袍子,也从来没牵过自己。


 


“你乖乖的,哥哥给你带了礼物,你想不想看是什么?”那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模糊人脸似乎朝着自己露出一个笑。


 


王黎听着自己稚嫩的声音传来:“想!我想要哥哥那样的骏马!”孩童脸上是赖皮的、无辜的哀求。


 


“哈哈!你还小呢,怎么能骑马?”男子听起来十分开朗。


 


“我不!我就要骑!”自己的声音是执拗的天真的,王黎几乎想不起这该是自己几岁的时候。


 


“好好好!骑马!骑马!等信哥哥来,我就让他教你骑马,他骑术可好了,保准把你教好!到时候,你就是第一英勇的骑士啦!”王黎听着这一长串的句子愣怔,这梦境太过真实,但是内容又太过荒诞。


 


“仁君,黎君。”


 


“金信?你怎么在这,来来来正好,我要到后园马场去,你也来,咱们一道。”


 


“信哥哥!”幼年的王黎撒开了一直拽着兄长的手,扑向了突然出现的少年。


 


王黎觉得自己的确病的不轻,金信竟然以这种角色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。


 


“马场?你们要去骑马?”金信接住了扑来的小孩,熟练地抱了起来。


 


“哎呀!你看我。给说漏了!”梦里的兄长似乎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。


 


“马场?!!!哥哥你真的要送我马?!!”幼年的王黎从金信的怀中挣脱,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了兄长。


 


“唉,先说好,你这个惹祸精,到了马场,只能骑我送的那匹小马,而且只有哥哥和信哥哥在的时候才能骑,不能调皮。”无奈的把惊喜公之于众。


 


“好!!!!我只有信哥哥和哥哥在的时候才骑马!!!!”王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,觉得梦里的这个小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答应什么吧,只记得往前跑,想快点见到自己的马。


 


想着或许真的是人之将死,竟然开始杜撰梦境了。


 


“这样好吗?如果朴大人知道了……”看着那孩子向前跑远,金信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。


 


“没事,几个小的都有,京中达官贵族家的小孩也有,他不让我和黎亲近,也不敢缺了黎该有的东西。”回话的语调低沉。


 


“……别想这些了!走!今天好好跑两圈!”金信拽起了兄长的胳膊,向前面跑远的自己追去。


 


 


 


9


 


或许是前一个梦境太明亮,又或许是太贴近自己心中久未想起的奢望,场景转换的时候,王黎还未觉出什么危险。


 


情绪还停留在那种温暖的虚假的安全的放松中。


 


等回过神来,眼前便是自己永生不会忘记的噩梦。


 


是自己的寝宫,是自己之前住过的寝宫,门窗四闭,昏暗潮湿,满目都是红色的帷幔,王黎置身在这无边无际的红色中,觉得惊慌,觉得将要窒息。


对将要发生的事太过清楚,对将要发生的事以必死之心在抗拒。


 


想要醒来,拼命用指甲抠挖自己的手心,试着憋住气不呼吸,然后开始跑,掀开一层又一层帷幔,拼死一般地跑,没有穿鞋,赤着脚,觉得每一步都踏在了湿冷的地板上,那种毛骨悚然的触觉,并不像地板,而像是一条毒蛇紧密排列的鳞片。


 


不敢低头,也不敢回头,只能跑,王黎心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了。


 


只要跑了!只要能跑出去!!只要让我跑出去!!!


 


求求你!让我跑出去!!求求你!!


 


“黎儿,这可不是你求人的态度。”


 


!!!


 


是那个声音!是朴中元的好像砂粒和油脂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声音!


 


“您想往哪跑?”


 


求求你!!求求你!!


 


“我说了!这不是您求人的态度!”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,王黎忽然发现自己不是在跑,而是躺在了床帐里,目之所及,是红色床幔。


 


喘息声不是因为自己在跑,而是因为被扼住咽喉呼吸不畅。


 


“黎儿,黎儿,您长得真美,您是最俊美的君王了!”


 


不要!不要!不要!


 


身体传来了触感,比现实更加恶心,不是一个点,而是从四面八方,羞耻感和罪恶感以及难以抑制的反胃。


 


“美人销魂,君王您则是天下最为销魂的美人!”朴中元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眼前:“是不是?黎儿?您说是不是?”


 


“您在朝堂说,西南旱灾,救援不利,要加派人马。”滑腻的声音化作液体流进了王黎的耳膜,“真是英明之举,不过,您似乎忘了,黎儿,我从没教您说过这个!!”


 


身体被抚摸着,是手,或者舌头,王黎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,他在害怕,即使在梦里,也清晰地在害怕。


 


“不过,您可以求我,您求我,我也许就可以想起教您了。”


 


停下吧!停下!!


 


“您看,黎儿,您也想要的,所以啊——”


 


不!我不想!!我不想要!!!!!


 


“——您可真是下贱!!”毒蛇吐出了信子,尖牙扎进了王黎的身体。


 


王黎觉得自己可以死了!必须死了!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支撑自己再活下去了!


 


哥哥不行!


 


灾民不行!


 


金信的救兵不行!!!


 


家国天下也不行!!!!!


 


 


10


 


弄醒王黎,金信几乎花了和最刁钻敌人作战的全部精力。


 


看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人,金信忍不住要几乎落荒而逃。


 


知道了!终于知道了!知道了那天王黎的那个笑容让有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,知道了为什么那天的画面为什么让自己觉得惊慌以致躲避。


 


——那不该是一个君主的样子。


 


艳情入骨,妖媚摄人。


 


看着王黎的眼神从绝望到涣散,再到慢慢聚焦,金信确信,自己刚刚听到的惊雷一般的梦言并不是荒诞的想象。


 


想回避,但又觉得此时让王黎一个人似乎也并不妥当。


 


躲着王黎看过来的眼神。


 


金信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穷兵末路。


 


“你听见了?”王黎的声音嘶哑,像是老树将枯。


 


“……”不知如何回答,干脆报以沉默。


 


“不说话?恩,也没什么可说的。”王黎像是自语,眼角还带着梦里逼出的眼泪。


 


黑暗中,映着昏黄的烛光,倒是看得不甚清明。


 


又隔了很久,久到金信和王黎以为对方已经入梦。


 
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金信开口,似乎出于一种奇怪的原因——让自己更恨朴中元,或者开始恨自己。


 


当金信以为王黎不会再开口的时候,一个平静的声音便传入了耳朵。


 


“我、刚刚、十四岁。”


 


这一夜,金信站在王黎的床榻旁边,看着自己一直认为懦弱的君主,安静沉睡了一整晚。


 


 


 


11


 


第二天,金信把内侍送来的糠饼端进了王黎的内殿。


 


王黎还没醒,金信把糠饼掰成碎末,连同自己粥碗里不多的几粒米,放进了那碗清水似的粥里。


 


王黎醒来看见了眼前的粥碗,轻笑出声。


 


“将军,你可是真的来侍疾不成?”


 


金信看着眼前人瘦削不成人样的脸颊,听着他轻浮的语气,压着声音开口:“你就是要死,也给我活过这两天。”


 


“哈哈,两天后难不成有神兵天…唔………”


 


金信猛地上前,捂住了他的嘴。


 


王黎看向金信,目光里却是了然。


 


金信以为他明白自己的深意,该顺着自己的话做了,正要放开王黎。


 


手心就传来一个湿软的触感,是王黎的舌头。


金信像是被火烫伤,一下子抽回了手,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君主,眼中瞬间流露出真实的厌恶。


 


可榻上,王黎就好像看不懂这份厌恶,昨天的经历仿佛打开了一个暗箱,君主把他藏的最深的最为血腥糜艳的故事暴露在金信眼前之后,干脆再不掩饰什么。


 


“糠饼粗砺,不如将军秀色可餐。”黑眸含情,这样看过多少人。


 


金信觉得恶心进而愤怒,拂袖而走。


 


他转身的一瞬,王黎收起了那个情意绵绵的眼神,目光如枯。


 


你看,你们终于还是会离我而去。看到这样的我,看到这样的弟弟,君主,情人,王黎。


 


快了,我就要死去,作为一个耻辱。




你,再忍忍吧。


 


12


 


金信坐倚在殿外梁柱旁,看着正午阳光撒在院子里,圈出一个方形的亮色块儿。


 


宫门禁闭,但凭着善武的听力,大概知道这宫外几有数十人把守,铁笼囚鸟,插翅难逃。


 


想起自己的亲军,想起那些孤注一掷的计划,想起朴中元殿上的阴谋,想起自己的君主,所有事都连城了网,本以为自己算是旁观者清,但终于还是被罩在了这张密密的乱网之中。


 


因为那一声:信哥哥。


 


王黎睡觉爱说梦话,这是金信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听王黎的兄长说的,但是亲耳听见是头一回。


 


勾起了金信久远模糊的记忆,大概是二十年前?王黎还是个天真幼童,天天缠着他的兄长,几乎寸步不离,进而连着跟他兄长是朋友的自己,也分得了一个哥哥的称呼。


 


声音软软诺诺,黏黏糊糊,金信觉得麻烦,因着自己家里的妹妹也正是这个年纪,每天都是哥哥、哥哥缠个不停,总是有闹人的要求。


 


不过,没有多长时间,王黎就不叫了,再见的时候,还是那个软糯的声音,开口却是“金信少将军。”


 


因此听见这声“信哥哥”,太过惊讶,又接着生出了探知的好奇,才没有叫醒那梦呓的人。


 


现在想来心中蔓延出后悔,若是那时候就叫醒他便好了。就不用听见后面那些带血的只言片语。


 


然后便困倦了。恍惚中做了梦,梦里是王黎,比幼时大点,比现在年轻,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,像是自己第一次代父出征的那段时间。


 


背着手生气,“信哥哥!我哥哥呢!为什么不让我见我哥哥!”


 


金信便知这是做梦了,因为王黎长这么大的时候,王仁早就死去了,自己与新君嫌隙已生,他不可能叫自己哥哥了。


 


王黎似乎也不想等他答话,抬腿便走。“你们不告诉我,我去找朴大人问个清楚!”说罢便跑了起来。


 


“不行!你站住!”金信慌急,然后向前追去。


 


“怎么不行!哥哥不管我,你也不管我,只有朴大人是护着我的,我去找他,让他帮我去找哥哥!”王黎瞪圆了眼睛,一副不服气的样子。


 


“你敢!你知道朴中元他……”金信好像忘了这是个梦境,只知道不能让眼前的王黎再次走近那个深渊。


 


王黎却突然笑了,露出了与少年人不一样的风情“知道什么?信哥哥?”那张分不清年龄的脸靠近了自己:“金信将军,你也想我啊?你,和朴中元是一样的。”


 


金信像是被剥开躯壳的蜗牛,露出了一直不敢显露的东西,行动忽然不控制地变慢了。


 


“信哥哥想要我做什么?”那个王黎浑身裹着烟雾,赤着脚,攀上了金信的腰。


 


金信想推开他,但动作却变得缓慢,推的动作变成了触摸,视线变得迷离。


 


王黎咯咯的笑出声。


 


“不行,不对,你是一国之君!你怎么能这样!”金信忽然一脸正色,便是梦里,也不该!


 


“一国之君?”忽然,王黎不笑了,神情专注,看着金信的眼睛:“你们,谁告诉过我,我是一国之君?”


 


“金信,我,刚刚,十四岁。”王黎散着长发,披着白袍,立在寝宫窗前,手里端着那碗清粥。


 


“你来的太晚了,太晚了。”


 


最后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,炸醒了金信。


 


13


 


从这个不知所谓的梦里醒来,金信发觉月色中天了,自己身上出了一层冷汗。


 


繁杂的梦境来不及细品,便被殿门旁垂首而立的侍从吸引了注意力——他们手边是空了的水桶。


 


金信忽然火起,为了那刺骨的冰水、为了王黎寻死的原因,为了他宁愿这样死去也不愿相信自己,或者干脆,就是为了王黎本身。


 


三步冲入殿内。


 


一掌推开了屏风,换来王黎脸上来不及修饰的惊慌错愕,然后,在他没戴上那个令人作呕的面具之前,狠狠扯过木架上的罩衣和稠帘,跨步上前,一只手揽起王黎,不顾那冰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,另一只手用罩衣和稠帘把人包住。


 


王黎挣扎着要反抗。


 


“你再动,我就像朴中元一样上了你。”金信真正发火的时候,声音并没什么大的变化,但是就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。


 


王黎不知是被他的语气还是他的话语吓到了,真的没在动,甚至来不及换上一个冷漠的表情,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,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看懂他的行动。


 


金信把王黎扔在内殿榻上,转身出去,吩咐侍从,说王上沐浴已毕。


 


那些低声不言的侍从鱼贯而入,迅速撤走了唯一可能成为弑君证据的冰水。


 


金信冷眼旁观,端起中午那碗糠糊糊,进了内殿。


 


王黎显然没从刚刚发生的事中冷静下来,看着金信,脸上是一副无辜不解的目光。


 


是金信最讨厌的神情,王黎天生的本事就是让人觉得你欠他的。


 


从小时候的马,到长大些的弓箭,每一件都是这样的哀求的瑟缩的目光下,乞求着别人获得的。


 


他的哥哥、自己。


 


包括朴中元。


 


金信可以想见是什么样的眼神作为筹码左右着国家大事。


 


所有人为了这个眼神向他妥协。


 


 


金信看着王黎,危险的眯了眯眼睛,端起那碗黏糊糊的粥,喝了一口,含在嘴里,然后,扳起了王黎的头对着那干涩的没有往日艳色的嘴唇喂了下去。


 


王黎开始剧烈挣扎。


 


可金信到底是武将,王黎又已经虚弱不堪。


 


几番唇舌推拒根本不像是简单的喂食了,金信的怒火和欲火同时烧着他的大脑,即便眼前的人已经瘦削脱相,金信也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的欲望。


 


也许从那天的画面,也许从更早之前。


 


因为听见他梦里喊着不要的时候,金信除了诧异和愤怒之外竟然想到的是不甘心。


 


如果你已经沦落到用这种方式保护你的江山,那么,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!!!


 


然后,金信停下了。


 


因为王黎哭了


 


金信看着那滴眼泪,从他的眼眶聚集,然后啪地砸了下来。


 


金信不再动作了,因为无论王黎是懦弱还是窝囊,他都从未见过王黎的眼泪。


 


即便王仁死去的时候,幼小的王黎也一直忍着没哭,以为那样就是他哥哥告诉过他的勇敢。


 


但现在,王黎哭了。


 


金信沉默地看着王黎,王黎由流泪,变成了抽泣,继而是无声嚎啕。


 


应该道歉,无论作为臣子还是兄长,但金信此时无比确信,自己不想道歉,一点都不想。


 


“把粥吃了,不许死。”


 


 


 


14


 


朴中元再次出现在金信眼前的时候,金信便知道这一个多月朴大人势必也不好过,权利倾轧,从来不是两个势力的你死我活。


 


两股势力互相厮杀,其他势力蛰伏观望,在一方将死未死却绝不可死灰复燃的时候,他们就会跳出来,给胜者歌功颂德,对败者口诛笔伐。


 


君主和自己被囚一月有余,朝堂之上少不了人们对朴中元的不满和挑衅,想要真的独揽霸权,必须以雷霆之势灭掉那些不和之音。


 


朴中元用这一个月的时间,以自己和王黎作为鱼饵,看清了朝堂上每一个人的动向。


 


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。


 


此时,他善于伪装的眼里迸发出的喜悦几乎难以掩饰,看来,他已经成竹在胸,自己和王黎的作用也发挥地差不多了。


 


“金将军侍疾辛苦,但我见王上日渐憔悴,不知何故。”朴中元的语速竟然不再是故意拖长了调子,金信居然有点不习惯。


 


“王上重病难愈,在下也无能为力。”看着卧榻上一动不动的王黎,金信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并不能保证最后的计划像自己想的那样进行。


 


“将军当日进宫来时,王上尚可与人对坐,如今竟然昏睡不起,朝堂对将军颇有微词。”


 


“朴大人,我不是医者,不是侍从,不知这个微词从哪说起?”


 


“哈哈哈哈……大概,从你是将军这一处说起。”朴中元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狠毒。


 


“哈哈哈哈,朴大人今日来此,想是登高在望,想我助你一臂之力?”金信也笑,语调仿佛施舍。


 


“金信,你看清自己的处境,当日我画地为牢圈你在此,你就该明白,你不可能活着出去!你放下那高傲,我说不定能赏你个痛快。”


 


“怎么?看来京城亲军都令也终于屈服于朴大人的手腕了?”金信端起装着白水的茶碗,像是品着好茶一般的闲适。


 


“你当日出生入死的兄弟,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,他一个人不怕,我就杀他家人,他家人不怕,我就杀他部下,他部下不怕,我便杀城内百姓。”朴中元似乎陷入一种病态的狂喜:“这世上,人人都畏一个死字,不是怕自己,就是怕别人!”


 


金信稍稍转过脸,看着窗外日头,离午时只差半刻。


 


“朴大人好魄力。”金信赞道。


 


朴中元似乎被他这样敷衍的态度彻底激怒了,站起身,指着金信:“金信!你不用一副这样的无畏态度,今日,不光你死,你那远在边塞的兵卒,你那府院的家人,你高高在上的君主都会给你陪葬!”


 


金信从朴中元进来以后,第一次对上了朴中元的目光。


 


“通敌之罪、滥杀之罪、弑君之罪,朴大人样样不落。”金信的声音透着冷意,像冬日里塞上的坚冰。


 


朴中元看着金信终于不再是调笑的随意态度,像是得到了想要的效果,脸上像是沼泽一般,渗出一个狰狞淫邪的笑容:“弑君之罪?哈哈哈哈,对黎儿,我还有一条罪责金信将军可要一并清算?”


 


从和朴中元争斗的近十几年里,从来没有一句话让金信如此强烈地想将他撕成碎片。


 


“将军可知,这世上美人无数,但有一位,却当得上是举世无双?”


 


金信眼中怒火将溢,突然意识到有些计划就是用来随机应变的。


 


刹那间,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,带着雷霆之势,向朴中元劈去,作为武将,而且是刀口舔血,斩敌无数的武将,想杀一个人绝不可能失手。


 


不过金信不想让朴中元死,这一剑只劈在了他的脸上,削铁如泥,吹毛立断的神兵便留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壑,将那个让人反胃的笑容劈成了两半。


 


没等满屋的侍卫反应过来,金信旋足而走,直接冲入内殿,抱起王黎扛在肩上,一剑斩开窗栓,剑气竟然将木质的梁柱也砍成了两半。


 


越出这住了一个月的牢笼的时候,金信看到了太阳挪到了正上方,午时已到。


 


宫外响起了肃杀的号角。


 


那是金信背水一战的计划成功的声响。


 


一个月,边军奔袭,京兵反水,做到这两件事,不是金信有十成把握的,而且如果真的这么做了,那么自己便真的成了逼宫的谋逆之臣。


 


但是,也只有这么一个方法了。


 


金信从皇宫屋顶上、高墙间、一路使着不多的力气飞快的奔逃。


 


身上背着的是那个计划之外。


 


王黎体弱已极,根本没法有力气挣扎或者发问。


 


这倒是件好事,金信也确实没有能力再对付他的任何不配合了。


 


单手拢着身后的王黎,另一只手使着并不趁手的软剑砍杀着不断挡在前路的侍卫,金信心里比以往诚心一万次地祈祷——请求神明保佑,让自己再继续以少胜多的神话。


 


 


15


 


嘈杂的砍杀声、兵器相撞的铿锵声越来越近了,金信也知道离成功越来越近了,手上防势丝毫不错,金信觉得这场仗将依然取得胜利了。


 


忽然,背后传来了王黎的闷哼声。


 


像是老迈的战马不堪征途卧倒前最后的呻吟。


 


金信回头去看,王黎脸上血色全无——乱刀之中有人砍中了王黎。


 


金信回身,一剑刺向那人的咽喉,血溅三尺,染红了自己和王黎的脸,但周围的刀客一起砍向了金信。


 


刹那,金信竟露出一个苦笑——你看,我说了,你那个惹人的表情从来有不了什么好结果。


 


以为将死的一瞬间,忽然从高墙边蹦出了几个矫健的身影,隔开了那凌厉的刀锋,金属的碰撞声让人头脑发麻。


 


“将军!属下来迟,请您赎罪!”是自己的亲随军。


 


“杀!”金信的命令从来简洁,但是带着不可违抗的气势。


 


“遵命!!”


 


金信带着自自隆隆作响的心脏和身后几乎没有生息的王黎,飞快窜出了皇宫最后一道高墙。


 


那些砍杀声离自己越来越远,直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,在一片冬雪覆盖的农田中间,金信终于停下了脚步,突然间的放松,只受伤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,直接跪在了雪地上。


 


没管那些流血的伤口,金信先去查看王黎的刀口——扶坐起无力的王黎,从后颈到后腰,衣袍几乎不再能遮住身体,整个后背都是血,本来苍白的皮肤变得猩红黏腻,雪地里,是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

 


“王黎!!王黎!!”金信拍着王黎的脸颊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
 


“你不许死!你敢!!你都坚持到现在了!!!想想你付出的代价!!!王黎!!”金信不管自己的怒吼会不会引来追兵,也不管会不会引来农田的主人,甚至不管今天是自己逼供反叛的日子,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——王黎不许死。


 


或许是他的叫声太过凄惨,王黎的眼皮震动,然后竟然缓缓张开了,金信扑上去,捧着王黎的脸:“你醒醒,坚持住!你看,我们逃出来,你逃出来了!王黎!!”


 


王黎用疑惑的目光尽己所能地打量了四周,然后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,竟然绽开了一个笑——一个真诚的,温和的,满足的笑容。


 


金信握住王黎的手,把人整个拢在怀里:“王黎,你别怕,你别死!别让我晚了,别让我真的太迟了,行吗?我求求你!”


 


“金信,我哥哥,我兄长,是不是曾经送过我一匹矮马?”王黎清软的声音传来,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。


 


这个突兀的问题,让金信不知所措,但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,还是赶紧答道:“送过!是送过!你特别小的时候!那天你特别高兴!”


 


“啊……原来,那不是一个梦啊……”王黎的声音断断续续,不甚清明。


 


金信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,王黎的眼神一点一点变暗,血一点一点流淌。




自己什么都不能做。




金信开始发了疯一般的说话:“王黎!你醒醒!你听见远处的兵马声了吗?那是我的边军和京城姜大人的军队正在围剿朴中元的叛党!姜大人最后还是站在了王室这边!!王黎!姜大人和我约定至少保证你的侄子王裕登基为王,你不会再受人威胁,你的江山仍是你的!!王黎!!”


 


金信是走了吗?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了……


 


恍惚中,王黎看到了自己的兄长,正焦急地看着自己。


 


王黎忍着痛,努力出声:


 


兄长,我终是不成了,活着太苦了,你让我小心朴中元,小心金信,隐忍蛰伏,静待时机,这些,我都没做到。


 


对不起。


 


对不起。


 


不过,好在,这江山,我守住了。


 


金信替我守住了,裕儿与他说不定可以学成一个好君主。


 


只要,只要别像我。


 


金信瞪着眼睛,听着王黎这明显是不辨虚实的胡言乱语,心中惊恐,金信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冻成了一个坚硬的冰坨,拽着自己沉入无边的黑暗。


 


“王黎!!黎儿!!”


 


模糊中,王黎看见了金信的脸,好像在骂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,为什么这样不堪用,为什么不信他,那么生气,哈,从来没见过金信将军这么生气。


 


除了那天我舔了你的手心。




你生气的样子比一本正经的时候真实多了,也有趣多了。


 


太吵了,金信,你太吵了,我不信你,因为我是王,要我只是王黎,只是王黎的话……


 


费力抬起手,拂上那个模糊的脸颊。


 


“金信呐,亡国之君,我做一次便够了。”


 


好像,摸到了眼泪。


 


不要哭啊,上将军。


 


“寡人、万幸、得将军。”


 


【END?】


 


史载:公元一零四十七年,国运衰微,朝堂不稳,诸势图谋挟王夺权,出佞臣朴中元,持政三十二载,画地为牢,囚君王黎、上将军金信于宫,群臣不忍,后上将军金信与亲军都令姜达,号清君侧,夺宫除朴,史称“三臣之乱”。


 夺宫战中,君主王黎,上将军金信死于乱军之中,后王黎加封仁平王,金信加封忠勇大将军。


 


亦有野史记载,王黎金信于乱军之中遁逃于野,再不返也。


 


【END】


 


我……写完了……


 


两天,一万二……冲着这个字数你们也得给我一个赞……


 


显然这篇,就是为了我个人的脑洞,虐也虐了,你们先别急着打我。


 


我就是想说明,王黎只要是王一天,就不可能百分百相信谁,古今多少帝王都是多疑的,这没错,但是所有的帝王还得学会用人,王黎显然没学会这个,只学会了怀疑,因此注定命运是个悲剧。


 


这篇不过更悲剧了一点。


 


因为我被“不许你叫他黎儿”这句朴中元和金信的对话刺激到了。


 


金信也绝对看不上这样的王,一个武将,上不能服,必定也没啥好果子,王黎自然也不喜欢他。


 


而朴中元对金信除了权利的争夺,我觉得是有胜负欲在里面的,就是人类最本能的那种兽性的胜负欲,所以才会有点变态的感觉。


 


这篇真的写的还挺用心的,bug可能也有,但是我是尽全力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,天天写小甜饼是不会有进步的!握拳!!


 


因为用心,也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探讨!!多多留言!!


 


另外!快一千粉了,可能会再搞个活动,到时候会提前说的!


 


明天会更一篇这个的番外,交代一下没说完的故事,觉得被虐的明天再见。(不一定能甜回来……留言多也许会有甜饼掉落哦哈哈哈哈哈或或呵呵呵呵呵嘿嘿嘿)跑~


晚安~好梦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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